第148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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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淮没出声儿,她现在应该做的是起来,呵斥他离远一点,或者拿出枪让他受伤,可是出于什么理由了,有可能是他抱的太紧了,有可能是胎动扰乱了她的思绪,有可能是醒来太尴尬,也有可能是开枪了也跑不出去,还会被抓起来惹怒他。

反正最后宴淮半个身子都麻了,也没有动一下。

第二天醒来,人又不了见了,她皱了下眉收拾好自己下楼去了,两个丫头已经做好了饭。

“有没有报纸?”

两个丫头互相看了眼,没出声,她们对待宴淮的惯用招数就是沉默,宴淮叹了口气,吃了两口饭,然后回房间了。

没一会儿,管家带了人过来,“太太,这是顾医生,少爷吩咐他过来检查下胎儿。”

看到顾怀民的一瞬间,宴淮心口猛跳了几下,又生出狂喜来。

“我需要检查一下胎位。”顾怀民好像不认识宴淮一样,他让人把仪器搬进来,然后让管家出去了。

那两个丫头也被他赶出去了,管家面上有点犹豫,不过看宴淮也坚持,眼看着气氛就要僵持,管家还是带着人出去了。

门一关,宴淮就问道:“顾医生怎么过来了?他没有怀疑你的身份吗?”

顾怀民是汪家的人,这是很容易查到的,光是这一点,迟白渊就不可能让他过来。

“夫人又见面了。”顾怀民没有回答的她的问题,只说:“我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迟先生找我,是我的荣幸。”

“原来顾医生说妇产科的。”宴淮说道。

顾怀民戴着手套,按着她的胎位,说:“我什么都能治,能人多劳。”

“你倒是不客气。”宴淮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汪明绘的孩子还好吗?”

“夫人知道的太少,汪家人都死了。”他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宴淮盯着他,终于知道那点怪异感从哪里来的了,顾怀民太冷漠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汪明绘妹妹的未婚夫,为什么他能做到这么平静。

“怎么死的?汪明绘也死了吗?”她揣着疑惑问道,还带着连她也没有发觉的担心,她害怕是迟白渊做的。

顾怀民说:“汪家人为绿党走私军火,被处置了,迟开聘大义灭亲,亲自下令处死的,至于汪明绘,她妹妹保了她一命。”

“她妹妹?”

“以命换命,芙蓉街二十八号有求必应。”顾怀民抬眸,被那双眼睛盯着,宴淮浑身发抖,心生恐惧。

她转开头不再问汪明绘的事,挡了下顾怀民的手说:“我的孩子挺好,就不用检查了。”

她回避的样子分明是起了警惕心,顾怀民愣了一下,没有强求,他慢条斯理的收拾东西,说:“夫人想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

宴淮手指轻轻颤抖着,这是她见到顾怀民时的想法,他看起来是个热心的人,让他带个消息给席琳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她现在犹豫了,芙蓉街二十八号,应该是一个组织,这个乱世,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帮人办事,然后收取一定的钱财。

“我需要付出什么?”宴淮问道。

顾怀民看着她,眼神诡秘,“迟白渊的命。”

好像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迟白渊这么大的动作,怎么会没有仇家,可是他让顾怀民过来,是否信任了他?

宴淮心像被捏住了一样,她把迟白渊想得太强大了不是吗?

“他信任你,你想杀他也很容易,或者劫持现在……”

“我杀不了他。”顾怀民直接拒绝了,“你取他命比较容易。”

宴淮脑子像被劈开了一样,有一边说听顾怀民的,杀了迟白渊,那男人心比石头硬,不会爱她,一旦她成了阻碍,就会杀她,她得先下手为强,不然她就会被迟白渊永远囚禁在身边。

可是另一边又在说乱世无罪人,迟白渊不这么做死的就是他,再说他是孩子的父亲,亲手杀掉他,又和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你可以慢慢考虑。”顾怀民拿出一把匕首放在桌子上,“用这把刀刺进他的心脏,我会来接你。”

顾怀民交代完就出去了,这是一把好刀,刀口锋利无比,闪着渗人的寒光,只要把它刺入迟白渊的心脏,她就自由了。

宴淮脸上发白,将刀和那把枪放在了一起。

她下楼,管家已经把顾怀民送走了,她问:“你给我说说汉中的事。”

管家也没有瞒着宴淮,一五一十地将这个月发生的事告诉了宴淮。

上次和韩茵经历的爆炸,是绿党干的,他们出不了城,只好背水一战,到处制造混乱,因为背后有人运了武器给他们,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至于谁运了武器给他们,管家没有告诉宴淮,这些都在少爷的计划之中,等他们准备用武器和汉中的兵殊死搏斗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武器都被掉包了,掉进圈套的绿党被一个个清除了。

“不过汉中并没有因此平静下来,那批武器被另一个党派的人拿走了,正在和汉中的人争抢控制权。”管家摇头道。

宴淮突然问:“迟白渊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管家脸上凝滞,整个汉中就是一盘棋,掌棋人是少爷,这当然不能和太太说,太太本来就对少爷心存芥蒂,再这样一讲,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原谅少爷。

“太太可以自己问,我也不太清楚,少爷只叫我看好迟家,老太爷已经在回途的路上了。”管家说道。

宴淮闭了下眼睛,说迟白渊是完全清白的,她也不信,“你把报纸给我一份,每天的。”

管家想了想,少爷是木偶戏操线的人,那些蠢货不会写他的,于是答应了下来。

“其实……”管家离开前突然犹豫了下,说:“少爷没想杀你,他命令下了两个,我是杀你的,还有一个是保护你的……”

“他有病?”宴淮脸色一黑,反问道。

管家被她吓住了,可不是有病吗?

“你就当少爷有病吧,反正他又不是病了一两天了……”管家越说越小声,少爷那个人,从小就不是正常的。

“太太要是疑惑,可以去少爷书房看见,或者遇上韩野先生自己问问也行。”管家最后说了一句匆匆离开了,少爷这个疯子,管家后面才知道的,少爷还吩咐了韩野先生办事,他要真对太太做了什么。

可能下一秒死的就是他了,伴君如伴虎都没有伴少爷危险。

迟白渊知道管家送了报纸进来倒也没说什么,只不过他老是捡宴淮看过的再看一遍,然后一双眼睛盯着宴淮,想说什么又不说。

几天下来,宴淮都被他盯毛了。“你最近很闲。”

“老太爷回来了,他在找我。”迟白渊老老实实地说道。

宴淮想到容城的消息,问:“倭人进攻容城,林烨挡得住?”

她看到消息,赵雄已经被他儿子亲手枪毙在闹事口了,赵家按理说没有权利再管容城的事,但是赵雄留了后手,把倭人放进来了,兵权还在赵家人手里,只好让他儿子主持大局,幸好旁边还有个军师林烨,顾娘子,容城一时间还没有垮。

迟白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你在关心林烨?”

为什么她连林烨都关心,就不问问他?果然不爱他了,迟白渊努力忽略掉心里抽搐的滋味。

宴淮知道他毛病又犯了没理,一般她问谁,迟白渊都要这样说一下,耳朵都起茧子了。

见她不说话,迟白渊心里虽然不高兴,也没有离开,他拿出一个盒子放在宴淮面前,“送你的。”

没等她打开,人就出去了,宴淮撇了下嘴,打开看了下,是一盒子珍珠,她神情愣了下,捏了颗粉白的,很漂亮,她没有和谁说过喜欢珍珠。

只不过穿衣,首饰上总是会选择珍珠的,留心点的也会发现,缇缇都不知道,迟白渊居然知道。

所以他还是有留意的吗?宴淮眉头打了结,生气地把盖子合上,烦,知道又怎么样,他向来工于心计,为了让她服软,送点珍珠算什么。

可是到了晚上,她还是摸到了书房,找到了一抽屉她的照片,还有信筏,上面写的都是她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宴淮沉默地看完,然后回去了房间,迟白渊从来不懂怎么尊重人,只有他想要或者不想要的区别。

老太爷回了迟家,才发现事情和他想得有点不太一样。

“父亲,你终于回来了。”迟开聘在暗处,仔细打量着许久未见的人,神色莫名。

迟遇山觉得宅子太过安静了,“人呢?”

“都跑光了。”他突然发笑,然后看着一无所知的父亲,说:“只剩下他想留的人。”

迟遇山没说话,眼神锐利地像食肉之鹫,落单陷入穷途末路的那种。

“看来是他赢了。”是他高估了迟开聘,也低估了迟白渊,“好个狼崽子。”

“父亲也到了,我那侄子很快就会来看我们,安心待着吧,进来就出不去了。”迟开聘抬了下手连渝推着他往暗处走去。

迟遇山转头,后面的门嘭地关了起来,他推了下,锁死了,他带来的人,包括卞周也被扣押了,这迟家早就被人控制了。

他早该想到的,只不过不承认,青出于蓝,虎父无犬子这种事不是常发生吗?他下了命令追杀也没有用了。

不祥的征兆早就浮现了,他从不当一回事,小狐狸哪里赢得了老狐狸,容城那个林烨,处心积虑想杀他,最后不是连片衣角也没让他碰到吗?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迟遇山摇头笑了笑,一瞬间肩背塌了下去,仿佛更老了些。

迟白渊回来那天,迟家都要被吃光了,吊死了几个绝望的人,迟遇山还没有放弃,想法设法的要出去,可惜迟家像是被封闭起来的铁桶一样。

汪明绘早产了,肚子里的孩子才七个月,彼时陪在她身边的只有迟白珠。

“救救我,我不想死。”她瘦得像把柴,肚子硕大无比,看着骇人,迟白珠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她烧了一盆水,没接过生,仓皇无措地跪在床尾,看着汪明绘半身是血。

“你,你用力……”

她只好这样说,接生婆也是这样说的不是吗?

汪明绘抓住床幔,尖叫着大汗淋漓,“让我死,太痛苦了。”

“死了孩子就生不下来了。”迟白珠裹了帕子塞到她嘴里,“你用力点就出来了。”

“去……求你去找连渝。”汪明绘哀求道:“让她养我的孩子,我……快死了。”

迟白珠看着她青白着一张脸,眼神涣散,那孩子一点也没我冒头,恐怕要一尸两命,空荡荡的房间,连个人也没有,只一根蜡烛燃着光也快熄灭了。

绝望滋生,她也不想活了。

“刨开我的肚子,把孩子拿出来!”汪明绘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突然撑起来,外面大亮,火光冲天。

“他来了……”她喃喃说道:“我活不了我有罪,孩子没有罪。”

迟白珠脸上是火光印现的红,还有满屋的血腥味,她突然点了点头,说:“对,孩子是无辜的。”

汪明绘陡然失力,一下子栽倒在床上没了气息,身下血崩,迟白珠如行尸一样按照她的遗愿,把孩子取出来。

大堂之中,匾上写着中正,迟遇上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等着那个逆子。

迟白渊从火光中走近,看着端着的男人,“我赢了。”

“我该说恭喜?”迟遇山反问,威严不减。

“弑父确实不好听。”迟白渊盯着他。

就算是要死了,迟遇山还是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知道了?”

他从来没有露过蛛丝马迹,这是丑事。

“比你想象中要早得很多,我的母亲那个女人伺候着你,讨来一把大火。”迟白渊冷漠的说道。

他此举当然不是为了给那个女人报仇,那女人怀疑迟遇山杀了她丈夫,想将丑事公布于众,恨不得将他架在刑台上凌迟处死以赎罪孽。

幸好迟遇山一把火把那疯女人杀了,那女人要是知道,她伺候的男人杀了她,而他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又杀了她爱人,恐怕地狱里也不会放过他们。

“可惜你没死,不然我永远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迟遇山说道。

迟白渊笑了一声,“那还是遗憾,所以千万不要心软。”

说着他举起了枪,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两声枪响,迟遇山从座位上栽了下来,两腿被打中了。

“好好享受火光的滋味,你也是我的污点。”迟白渊退出去将门锁上,管家带人放了把火。

迟白渊在烧火的院子里慢慢走着,下一个,该他的三叔了,那个残废走不动路,想逃夜没办法。

“连渝,你待我有几分真心?”迟开聘问着还没有离开的女人。

“六分。”连渝比了个数字,“但是我把命搭进来了,现在是零分。”

“你倒是实诚,我喜欢。”迟开聘摸了摸她的脸,然后将手上的板指退下来,递给她,“留个念想。”

连渝翻了下,翡翠镶金丝,做工考究,内刻一个小小的聘字。

“值多少钱?”

迟开聘抬手不耐烦地说:“快些滚吧,趁我还没有反悔。”

连渝撇了下嘴,她还不一定能走掉呢,刚起身,门就被推开了,她看着俊美的男人一步步走过来,像是阿修罗界爬出来的一样。

真是令人心生恐惧,幸好这位阿修罗厉鬼眼中没有她这个小喽啰,连渝试探着往外面走,迟白渊并没有阻止,他没有滥杀无辜的习惯。

连渝松了口气,没有回头地跑掉了果然婊子无情,迟开聘收回视线苦笑了下。

“三叔,我送你上路,多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迟白渊缓慢地说道。

连渝跑到门口就听到一声枪响,她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会儿,眼里都是跳跃的火焰。

“你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离开这里,大火要烧过来了!”迟白珠一来就见人呆站着,忍不住扯了喊道。

连渝回神,怀里就被塞进了一个软乎乎湿漉漉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个孩子,“她呢?”

“死了,孩子让你养,赶紧滚吧。”迟白珠将手上的镯子,连衣服上的珍珠都扯下来塞给连渝,“好好养大。”

连渝跌跌撞撞地抱着孩子跑了,并没有人拦她。

迟白珠突然落了泪,转身朝火光里去。

“白珠!”章贡绪是和迟白渊一起来的,他一直在找人,急得满头是汗,终于看见人没事,整个人都轻松了,上前扯住她的胳膊,“先离开这里。”

“这里是我家。”迟白珠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滚,骗子。”

好像变故是突发的,她那个窝囊的男人突然间成了运筹帷幄的人,隐藏了几年,终于掏空了迟家,然后摇身一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见了踪影,然后她们就被软禁在了迟家。

她真是个蠢货。

“先出去,我给你解释,你要不想分开,我就和你在一起,你要恨我,那我就离你远远的。”章贡绪有些慌张,手却没有松开。

迟白珠觉得他的话可笑可耻,“你走,看见你我恶心。”

“你想死吗!”章贡绪扯着她往外面走。

迟白珠突然拔出了刀往他手上一划,决绝地冲向了被火烧得摇摇欲坠的房屋,一点也没有犹豫,章贡绪想,为什么迟白珠不骂他,或者那把刀直接扎到他心口上也可以。

这样也不至于未来的几十年里,他都生不如死。

迟家火光冲天,外面也好不了多少,韩野倒戈,带兵将蛀虫一样的异国人铲除,这汉中再怎么乱,也是他们的,蛮夷子从哪儿来的还是滚哪里去吧。

宴淮被人从庄院里接了出去,看见汉中的已经成了废墟,换车的时候,发现旁边上来的是顾怀民。

“怎么是你?”

“迟先生让我照料你,接下来旅途颠簸,确保你无恙。”顾怀民说道。

宴淮看着窗户边一闪而过的景象,神情迷茫。

“废墟之后,一切将会重建,宴小姐不是知道吗?这是战争的常态。”顾怀民突然说道。

明暗交替中,顾怀民的眼睛仿佛洞悉一切,宴淮有了这个猜想,身上竟然生出了冷汗,以及不真实感。

飞机坠毁的一瞬间,也是满眼火光,这是她最后的映像,犹如此刻,或许这只是临时的梦境,刹那即永恒。

可惜她要醒了吗?

“不要担心,这不是梦。”顾怀民每说一句话,都让宴淮如坠冰窟,她无措地看着人,没有说出话来。

良久,才问道:“迟白渊呢?”

“他会在码头与我们会和,到时候你可以刺杀他。”顾怀民平静地说道。

“如果我不呢?”宴淮问?

“他满手鲜血,罪大恶极,你不杀他永远也没有自由。”顾怀民在陈述事实。

可是那是她孩子的父亲,她的……她的爱人。

“你不动手也没关系,总之他的命是我们的,虽然时间可能会延长些。”顾怀民有些苦恼地说道。

码头是平静的,宴淮上了船,望着冲天火光的方向,到了下半夜,才看到人影。

迟白渊跳上船,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宴淮发现他在发抖,鼻尖都是血腥味道,还有硝烟味。

“我只有你了。”迟白渊死死地保住宴淮低声说道。

宴淮没有动作,她看见旁边站着的顾怀民,他在等待,她摸了摸袖子里藏着的匕首,突然手被抓住了,刀露了出来。宴淮吓了一跳,抬头看见迟白渊阴沉的脸。

“你想杀我?”

宴淮不作解释,也没法解释,她只是有些犹豫,但是下不去手。

迟白渊眼中闪过杀意,宴淮抿着唇,她就知道,恐怕他不会心软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说:“对,我想杀了你,你从来不尊重我的想法,你带我离开,然后呢?囚禁我?如果哪天不喜欢了,是不是杀掉就好了?你根本不爱我,只爱你自己。”

说着说着,宴淮鼻子就发酸,她其实是不相信迟白渊会杀她的,毕竟她还有孩子不是吗?可是他要真的这样做了,她也不会求他。

她本来就是死了的人,还贪什么生,只可怜了肚子里的孩子。

迟白渊看着她悲伤的面庞,不是很懂,低头亲吻了她一下说:“我这里好痛,你搅碎吧。”

宴淮的手被握着,刀尖对准了迟白渊的心口,他用了力,刀就插进去了,宴淮下意识往外拔。

迟白渊闷哼一声,跪了下去,“刀真利……”

“你……你有病!”宴淮忍不住哭了起来,“你想死就死远点,让我杀了你是什么意思,死了也不放过我吗?”

迟白渊弓着身子,像是痛急了,他嘶哑着说:“你想我死,我原是不想放过你的,死也要拽住你,可是你说我不尊重你,我不爱你,难道爱不是永远不分开吗?”

想来宴淮是不爱他了,迟白渊想,反正他的仇都报了,他孤家寡人一个,这世上没人爱他,宴淮让他尊重她,那就按照她说的做一次。

宴淮蹲下来,泪腺像坏了一样,止不住水,“你别想我背上杀人犯的罪名,给我起来!”

“你不是杀人犯……”迟白渊摸了摸她的脸,“别哭了,你自由了。”

他还想亲亲她的,可是心口太痛了,也不知道是伤口还是神经,两者都有,面前的人也看不清了,他头埋在宴淮脖子上,“带我走……”

不要扔下他。

宴淮觉得脖子处冰凉一片,伸手摸到水渍,迟白渊眼睛已经闭上了,还有没有落下来的泪。

她抱着人没有动静,像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这可是迟白渊,怎么会死呢?

顾怀民抬头看了下黑沉沉的天,扯开绳子让船飘了出去,才走到两人身边,说:“我是医生,先止血。”

“是你让我杀他的,你会好心救他吗?”宴淮护犊子一样抱住迟白渊,没让顾怀民靠近。

“还怪上我了?他自己扎的。”顾怀民抱臂站在一边,说:“我可说好了,再不救真死了。”

宴淮这才松开,顾怀民啧了一声,看来迟白渊这条命得迟些年头收取,谁叫他见不得大肚子女人丧夫呢。

东方浮现鱼肚白,水面上起了大雾,隐约听见渔民的吆喝声,空气中是湿冷的水汽,宴淮红着鼻子坐在船头,时不时往船舱里看,顾怀民说他能把人救回来,她也只能相信他了。

忽然船身颠簸了下,里面传来一声巨响,她慌张地冲进去,发现**着上身的迟白渊,掐着顾怀民的脖子将人压住,脸上充满煞气。

“迟白渊!”

顾怀民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刀子扎偏了,人没事了,你还不快把他拉开?”

宴淮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边庆幸迟白渊没事,一边又怀疑他是故意的,她站在一边,冷着脸看着迟白渊,“你还要继续杀人吗?”

迟白渊松了手身体往后靠着,一动不动像木头一样,因为失血过多,脸还白着,低着头不看宴淮。

“行了,船要靠岸了,再见。”顾怀民提着东西,正要出去,突然回头说:“迟白渊,你的命是我们的,好好活着吧。”

宴淮想追过去问,人已经消失在家浓雾中,船抵在岸边晃了一下,她没站稳倒了下去,惊慌失措间被男人揽住了腰。

脸贴着他冰冷的身体,宴淮往后仰了下脖子,“把衣服穿上。”

“你关心我吗?”迟白渊没放手,盯着她问道。

宴淮忽略不了他的视线,别扭地转移话题,“顾怀民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的事情结束了吗?”

“我知道他让你杀我。”迟白渊闷声说道。

“那你还让他跟着我?”宴淮心里升出一股怒火,烧得她通体难受,却找不到原由,其实只要深究一下,就会发现,恼得是迟白渊不将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迟白渊被她吼得一愣,垂眸有些委屈的模样,“他能护住你。”

“他为什么要杀你?”宴淮问道。

“他说我的命值钱,不用担心,他杀不了我。”

宴淮脸上憋红了,骂道:“谁关心你了,自作多情!”

迟白渊心里沉郁,闷不吭声地穿上衣服,抱着宴淮上了岸,“和我离开这里。”

“我同意了吗?”宴淮挣了一下手,脸上烦闷。

迟白渊突然停住脚步,“你不是想去国外吗?我们一起去,我会重新追求你。”

他的眼神很专注,很认真,宴淮愣神间就被他带着走了,“那我有权利拒绝你的追求。”

“可以拒绝,我不会缠着你。”

“真的?”宴淮有些不相信。

“我会不远不近的跟着你。”

她就知道,宴淮说:“最好我喜欢上别人,你也别来打扰。”

“不可能,我不会让别人接近你。”

宴淮被他气笑了,暗骂一声流氓。

“小姐!”雾中传来一声呼唤,宴淮眼睛一亮,前面停了一辆车,缇缇奔了过来,原本要冲上来抱住宴淮的,被迟白渊一拦,瞧见少爷那张冷脸,她吓得愣在了原地。

“少爷,太太,赶紧走吧。”管家打开车门,催促道。

宴淮偏头看向迟白渊,他主动说道:“汉中有韩野断后,容城有林烨,一切都结束了。”

关于他的曾经,他做了了断,现在他只是迟白渊,属于宴淮的迟白渊。

全文完

【作者题外话】:wb:三三水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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