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看着他，幽幽地说。她还以为他和同伴都中了毒，可是看他被雷劈的表情，原来他不知道啊。

“怎么肯定我也中毒了？”

“香味，天香茗子，有异香，常人闻不出来，但是逃不过我的鼻子。”对此暗香极有自信。

长丰不再问，说：“我中毒大概一个月。”从他莫名其妙在帝师府醒来到今天，差不多一个月。

暗香反而追问：“那你有什么症状？”

长丰：“不记得一个月前的事儿了。”他以为自己是磕坏了头，没想到可能是中了毒。

暗香：“那就不可能中毒一个月，天毒要长年累月地服下，才会在某个时间点突然发作，两眼一黑，醒来就会连自己都忘掉。”

暗香边说边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看长丰年纪比她小，算起来大概三四年前，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被人下毒了。

什么人会对小孩子下毒，好歹毒的人啊！

“我的朋友在京都相爷府上，名叫阿青。她很好认的，你一见着她就能认出来，因为她跟你一样，长得鼻挺目深，说不定，你也是西疆人。”

长丰暗暗记下，因为心中全被中毒一事填满，倒没留意到她后面说的话。

突然他扭头盯紧了一处，那里帘子无风自动，引人怀疑。“出来！”

长丰这么理直气壮，真是忘记了他自己才是偷偷摸摸溜进宫的人，竟然贼喊捉贼。

“芙月！”

那隐在帘后的人正是芙月，见暗香久久不回冬宁宫，她就寻来了。

发现暗香在与人交谈，不似有危险，她因为另一桩事，就有意不打扰他们，而是避在旁边静观其变，没想到那少年警惕心不小。

“又是你的朋友？”

暗香朝长丰点点头，“很厉害的朋友。”

芙月不仅武艺高强，力气大，独自一人一天的工夫就能做出一架新秋千。而且能说会道，每次小安子取笑她，芙月都能三言两语把小安子噎住！

长丰明白了，敢情这小宫女身边卧虎藏龙，就她自己是个笨蛋。

哦，不算笨蛋，至少人家懂药草，会制驱虫的香囊。

芙月没看暗香，整个人暗暗蓄力，盯着陌生的少年，“你不是宫里的人。”

长丰没理她，径直对暗香说：“多谢你的提醒了。”他伸手抓了一把地清，另一手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锭银元往桌上一放。

“有需要我还会再来的，再见！”

长丰直接大摇大摆朝芙月走过去，他目不斜视根本不将芙月放在眼里，即将擦身而过时，芙月的脚尖动了动，这是备战的状态。

但长丰只是离开，必没有突然发难。

而芙月选择戒备，而非引来禁卫，就是没打算为难他。

等长丰离开后，暗香才一拍脑门，惊呼：“哎呀！他当皇宫是什么地方，哪是想进来就进来的，他好不容易进来一趟，怎么不要那些药材了！”

不只是暗香如此反应，收到命令早就备齐了药材守在太医院的鹰眼卫们也十分郁闷。

说好的人呢？怎么不来了，亏得他们早早布防，连个影子都没有。

“老大指示，今天先撤！”

“撤？”

“目标又离宫了。”

“他不是来拿药材的吗？怎么空着手走了？”这不是瞎折腾吗？

“他可能是觉得……宫里是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吧。”

这句话里透着浓浓的尴尬、纠结、啼笑皆非。

这不能怪长丰这么想，实在是从他进宫到和暗香扯那么久话，还有离开皇宫，这整个过程都太顺利了。

顺利到，他真的把这里当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了。

……

长丰本来想直奔竹院查个清楚，但是夜已经深了，她肯定都睡下了，本来身体就毛病多，又是病又是毒，还是让她睡个安生觉吧。

而且长丰也不是铁打的，这一天的蹲守、行动，折腾到现在，他也乏了，需要找个地方打盹。

———

长丰离开后，他的行踪也被报给了皇帝陛下。

黎云：“他想要的药材，属下等已经备齐，但不知为何，他在药草斋逗留了半个时辰，出来后直接离开了皇宫。药材也没有拿。”

唐珩：“他有所警觉？”

“不是，他在药材斋里遇到了暗香姑娘，似乎有了别的收获。”

暗香姑娘懂异草，说不定给了小王子对他来说更有用的东西。

“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你们没听到？”

“小王子警惕心非常重，而且不是普通人，属下等不敢跟得太紧。”

“还查到什么了，一起说了吧。”

“竹院里的人身份已经明了，不出陛下所料，左白果然动了手脚，属下等一开始查到的身份是假的，拨开烟雾弹之后……就是这样。”

听完了黎云所报的消息，唐珩没有作表示，只是他的眼中满是兴味，“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左白，你如今瞧起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其实内里还同小时候一样，实是一个坏胚子。

“陛下，那药材？”

“给咱们的小王子留着，他若是没空来取，就寻个好时机让那药材自动出现在他周围。”

唐珩笑得意味深长，隐隐有丝兴奋，他可太高兴了，没想到啊，竟然得了左白的一个把柄。

这场好戏，他就在边上看着，时不时地推波助澜，也算是在波云诡谲的政治之下得到的一点儿打发时间的趣事。

黎云这就退下了，小安子候在军机阁外，见陛下出来，笑眯眯迎上去。

“陛下，夜深了，回哪儿？”

唐珩波澜不兴地睐他一眼，抬头看看树梢子上的月亮，踩着明亮如雪的月色步下高阶，语气凉凉，“朕倒是想去冬宁宫，你主子答应吗？”

“瞧陛下这话说的，贵妃娘娘是个好脾气的，哪能不答应啊~”

瞧他那看好戏似的小表情，唐珩一咬牙根脚就踹上去，小安子正得意，不妨被踹个正着，哎呦一声晃了晃身。

唐珩乐呵地兜兜袖子，负手而行。

“陛下这是又有了烦心事儿？”

“边疆不太平。”

“陛下又说笑，边疆能太平，那还用得着大军镇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