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咸鱼第六十四式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书房里的大哭声持续了一阵, 积累的压力和不安随着眼泪释放,重逢的喜悦盈满了心房,池萦之绷紧的肩膀逐渐放松了下来。

久别重逢的兄妹紧紧地拥抱着。

李桓征, 不,应该叫他池怀安,替妹妹擦去了眼泪,

“过去了许多年, 如今我总算能护住你们了。以后你就陪着母亲在雍都住下, 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其他的事你不必再管。无论是平凉城父亲那里还是北周新帝那里,我替你挡着。”

池萦之眼睛亮了,“以后我不用再假扮世子了?”

池怀安宠溺地笑了笑。

“过几日,我将你引见给南唐这里的陛下, 便说, 你事母纯孝, 为了给母亲侍疾不惜跋涉千里,我深为感动,请求给你一个南唐的县主封号。以后你便光明正大在雍都住着。至于陇西王世子?那是平凉城里的陇西王该头疼的事了。”

池怀安问起了另一件更关心的事。

“北周这次送年礼过来的使臣令狐羽,你在京城可与他相熟?他口口声声‘要见清宁县主,将陇西王世子落在京城的原物送还。’其中可有诈?”

池萦之安慰哥哥说, “羽先生跟我挺熟的,是住在咱们京城老宅子隔壁的邻居。而且我确实有块玉玦落在京城了。”

池怀安:“他要见你,说要当面转交原物。你要不要见他?若你不要见, 我便回绝了他。”

对于令狐羽, 池萦之还是比较放心的。

“羽先生是个文人, 见见他没事。他总不能把我打晕了扛走。”

池怀安最后点了头, “我去安排一下。”

大周使节令狐羽和清宁县主会面的地点, 约在雍都城外五里,萧家名下的另一处私家园林的后花园里。

池怀安站在湖边步道旁,盯着水榭里的两个人影,和身边的妹妹再次确认了一遍。

“令狐侍郎今天带了北周使团的云副使来,一起在水榭里等你。就算是文人,毕竟是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你确定要过去相见?当真不会出事?”

“不会出事。”池萦之笃定地说,“我不是一个人。今天曲师父陪着我来的。”

池怀安终于放下了心,让开路,放妹妹过去。

朵朵睡莲绽放的江南秀美景致里,池萦之穿着藕荷色曳地长裙,走过长而精巧的木回廊,进了湖心水榭。

池怀安依旧站在湖边,亲自盯着水榭里的动静。

空旷而宽敞的水榭里,两层青纱幔左右勾起,四面窗户大开,从湖边可以清楚地看到水榭中的景象。

当先坐在水榭正中央等候的,果然是几个月没见的令狐羽。

池萦之走进去的时候还在琢磨着,大周的新陛下知道她跟她哥身份互换的事,身为天子近臣的羽先生多半也知道了。

我是以熟人的身份过去跟他打招呼呢,还是以头一次见面的清宁县主的身份,过去跟他打招呼呢……

令狐羽一开口,直接解决了这个小小的麻烦。

“下官见过清宁县主。”令狐羽笑吟吟地起身,“清宁县主果然肖似令兄。今日虽然是初次见面,下官与县主却宛如相识已久。实在是妙不可言的缘分哪。”

池萦之瞥了他一眼。

这狐狸,当着面说瞎话的本事挺厉害。你吹,你继续吹。

既然是以北周国清宁县主的身份见面,她就不客气了,直接走过去空着的主位处坐下。

“羽先生免礼。”

她这边开口说话,令狐羽那边倒是楞了一下,随即忍俊不禁。

“清宁县主的声音,原来这般动听。”

池萦之脸皮有点发红,装作没听到,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

“闲话少说,我们直奔正题吧。我……哥哥,在京城是落下了一些重要东西,劳烦羽先生这次带过来。”

令狐羽听出她话里的催促意思,倒也干脆,往身后一招手,“有劳云副使,把陇西王世子落在京城的东西送上吧。”

坐在水榭最角落处、身穿北周五品青色官服的男子站起身来。

水榭不靠窗的角落处光线暗淡,池萦之原本没注意角落里坐的人,等那人站起身,托着木盒子走近过来,眼角余光瞄了一下,感觉个子挺高,腿挺长。

北周男人身高腿长的多得是,她没太在意,注意力集中在那人双手捧着的木盒子上。

四角雕莲花的沉香木方盒……看起来挺眼熟的啊。

她吃惊地抬头问,“这盒子——”是守心斋放着的旧物,新近登基那位自用的东西。怎么会送到南唐来?该不会是拿错了吧。

她满腹疑惑地指着沉香木盒,刚打算问个清楚,一抬眼看清了走近面前的云副使的相貌,才吐出三个字的声音突然没了。

“你……你……”

她发了一会儿楞,本能地从座位处跳起来,手指着面前肩宽腿长、眉眼深邃,怎么看怎么眼熟的‘云副使’,“你你你……”

“这盒子怎么了?”

‘云副使’单手托着木盒,沉甸甸的雕花方木盒杵到了她眼皮子底下,嘴角噙着一丝悠闲的笑意问道。

啪嗒一声,铜扣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放在盒子里正上头的,果然是池萦之落在京城的那块玉玦。

‘云副使’随手将半圆形状的玉玦拿起来,露出了下方的纯金打制的风信子手镯子和脚铃铛,小半本没抄完的左氏春秋,两三块刻了一半丢下的鸡血石印章。

“好叫清宁县主得知,令兄丢在京城的东西还挺多的。”

‘云副使’悠然说,“劳烦清宁县主转告令兄,下次别这么丢三落四的。你看,下官专程跑了上千里路,越过长江,就为了送这些东西。”

池萦之:“……”

“啊,忘了引见了。这位就是此次随同出使南唐的云副使,云绥卿。”

令狐羽看热闹不嫌大地走近了两步,笑呵呵插了句嘴,

“看清宁县主激动震撼的神色,莫非以前是认识云副使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池萦之:“……”

狗屁的云副使!

这不是刚刚登基不久的太子爷吗!

绥卿,绥卿……

啊,难怪听起来耳熟,想起来了,绥卿是他的小字。

仗着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小字,他就大剌剌地拿来用做假名了?

风信子铃铛手镯子和金脚铃还杵在面前,金灿灿地晃眼睛。她啪的把铜扣关了,本能地回头看了眼岸边她哥。

还好还好,隔得太远,水榭里光线又暗,她哥应该看不清楚盒子里的东西。

她清了清喉咙,尴尬地说,“这……这些怎么也一起拿过来了。不,我想问的是,你怎么来了。不,我的意思是,虽说两国好多年没有交战了,毕竟风险太大,你实不该来南唐的。”

“我是不该来的。但不来不行了。”

司云靖把木盒子放在池萦之面前的小桌上,直起身来,自嘲地说,

“没办法,二十多岁了,没老婆。好不容易选中了一个,半路还跑了。下官该怎么办,清宁县主教我。”

池萦之:“……”所以坊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他路上听去了多少??

隔着两步距离,司云靖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长裙曳地、乌发及腰、眼珠乌溜溜四处乱转的佳人。

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

知道她长得好,没想到换回了女装,举手投足,简直令人移不开眼。

岸上那个睿王一直盯着水榭这边,把她看得如此之紧,是不是对她起了心思?

司云靖心头一股股的暗火升腾,逼近了半步,开口道,

“清宁县主原本的声音又糯又好听,何苦吃药坏了嗓子。怎么不说话了?再说一句听听看。”

池萦之:“……”

妈蛋。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拿她的声音说事!

司云靖看了眼岸边,又嘲道,“南唐睿王殿下,当代皇家最出色的皇子。呵,看起来和你熟谙得很。看来清宁县主最近两个月没有虚度啊。”

池萦之:“……”这货怎么回事,过了趟长江,突然吃了满肚子火硝了?!

旁边的令狐羽已经忍不住大笑起来,拿手在空气里挥了几下,“味道突然酸得很,简直像是掉进了醋缸里。云副使,这是怎么回事啊。”

司云靖:“……哼。”

池萦之也反应过来了。

几个月没见面,刚见着人,话都没说几句,他这么咄咄逼人干嘛呢?

北周的皇帝,乔装身份私访南唐,在敌国的国界里还拽得人五人六的,当面质问她,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也不看看他自己做的事,从放她出京开始,一步步谋划着布局,把她圈进了正大光明的阳谋里,全天下都知道北周皇帝选中了清宁县主。从头到尾,他可是一个字儿没跟她预先提过!

还真像楼思危曾经说过的那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哼,凭什么呢。

这儿可是南唐国界,她亲哥在岸边盯着呢。

池萦之突然想通了,胆子也壮了,她立刻又坐回了主位,身板坐得笔直,伸手啪的一下,用力拍了一下面前的小桌。

“放肆!”她指着司云靖的鼻尖说,“云副使,你不过是区区一个五品文官,我可是大周朝廷册封的县主!谁许你说话如此无礼!”

向来乖巧的兔子突然咬人了,被咬的人猝不及防,不只是司云靖顿时哑了,就连旁边的令狐羽也楞了一下。

池萦之坐得笔直,脸上的表情努力绷着,在桌子下面悄悄揉着拍疼的手,瞄了眼对面。

对面那位被噎到半天说不出话的样子,好爽……

摆在面前的大好机会,千载难逢。

她又更用力地一拍桌子,“放肆!我和睿王殿下亲如兄妹,兄妹感情岂容你恶意揣测!羽先生,还不让云副使跟本县主致歉!”

司云靖:“……”

令狐羽干咳了两声,”这个,要看云副使愿不愿意致歉……”

池萦之当面把北周新帝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畅快了。

憋了满肚子的火消退了,她感觉扬眉吐气,嘴上爽够了,想想又有点害怕,在水榭里顿时待不住了,赶紧起身就要往外溜。

走了两步,突然想起那枚玉玦差点又落下了,脚步一顿,转身回来拿。

从打开的木盒里拎起玉玦,收进袖子里走出了几步,眼看就要走出水榭,身后始终没动静。

她没忍住,侧过头去用眼角悄悄地瞄了一眼。

司云靖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背影,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池萦之一回头,两人的目光直接撞上了,两边都没想到,同时微微一愣。

随即——

两人一个在水榭里站得笔直,一个停在水榭门边,彼此都不甘示弱,互相瞪上了。

隔着五六步距离,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跟两只斗鸡似的隔空互瞪了许久……

噗嗤,池萦之没忍住,笑了。

细微的笑容乍现,嘴角弯起一个甜美的弧度,如百花盛放的馥郁春光。

她随即感觉不对劲,迅速收拢了笑容,一只手抓着玉玦,一只手提着裙摆,转身就跑。

但穿袍子穿惯了,穿着长裙总是被门槛绊住,几次惨痛的经验后,见到高门槛就反射性地停步,拉裙摆,抬脚,小心翼翼跨门槛——

没等她跨完水榭的门槛呢,身后贴着耳朵传来一个声音,“令狐,帮我挡一下。”

一只结实的手臂从背后伸过来,直接把她卡在了门板和镂空窗花之间。

唰——

令狐羽叹着气拉下了窗边的大青纱幔,穿堂风将两层纱幔吹起,在半空中舞动不休。

池萦之被拉着手腕转过身来,两人身高差了一尺有余,她被整个圈在怀里,紧贴着胸膛,眼前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男人炽热的气息喷在脖颈处。

丰润艳色的下唇被直接重重地咬了一口。

“嘶——”这货就是属狗的!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挣扎着小声说,“放手,放一只手……”挣脱了一只手腕,往大开的窗外伸出手,对着外头拼命地竖大拇指。

司云靖把她压在门板上,捻着小巧精致的右耳垂,凑过去不轻不重地又咬了一口,

“做什么呢。跟你睿王表哥搬救兵?”

“不,曲、曲师父……”池萦之喘着气说,“给他个暗号,免得他误会,一箭把你给扎穿了……”

司云靖:“……”

司云靖:“所以现在暗号给出去了,代表你安全无恙,他不必管?”

池萦之:“嗯。……嗯?不对,你别趁机做坏事!”

“嘘。好极了。”司云靖用带着薄茧的指腹反复摩挲着润泽鲜艳的唇瓣,吩咐说,“张嘴。”

“唔唔唔……”

窗边的令狐羽背过身去,扯着纱幔挡着窗口,对着湖面的粼粼波光,叹着气说,“云副使,我这个正使不应该是这样用的……”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相关阅读
嫡女归来穿成虐文女主我氪金成神我在大宋卖火锅[种田]古代养娃日常女配修仙后穿回来了上北大还是上清华病弱大佬又骗我宠他[穿书]在总裁文里当极品男配只要我装作没看见,你就不能吃我紫藤花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