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瑟德门区的一个偏僻角落里，几间矮旧的石屋竖立在那里，只有两个无精打采的士兵在昏暗的灯光之下站岗。

街道上突然传来了马车轮子的滚动声，惊动了站岗的士兵，两人都拿起了手里的武器，喝问：“什么人！”

马车停在了士兵的前面，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老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威严的双眼在夜晚中如同明灯一般让人生畏。

“贤……贤者大人？”士兵认出对方，慌忙收起手中的武器，低头行礼。

艾萨罗微微点头，说道：“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得到贤者大人的赞赏，两名士兵都是激动异常。

“这段时间，埃菲城内的尸体，是不是都在这里？”艾萨罗看了一眼士兵身后的几间石屋，问道。

“是的，贤者大人。这段时间埃菲城出现了不少恶性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失去了生命，尸体第一时间都被送到了这里。”士兵大声回道。

“死于自家地窖的老卡尔的尸体，是在哪间房子里面？这起谋杀涉及到一项危急王城安定的阴谋，我过来调查一下。”

没有人会怀疑学府领袖的话语，两名卑微的士兵连忙为贤者指路，其中一人恭敬地走在了前面。

“老卡尔的尸体就在左边的第二间房子里，不过现在灰衣修士麦克正在为老卡尔做最后的礼福。”领路的士兵一边点亮了提灯，一边恭敬地对艾萨罗说道。

艾萨罗略微有些惊讶地问道：“已经这么晚了，麦克修士还在为死者礼福吗？”

灰衣修士也是圣堂教廷的圣职者，但是和其他的圣职者的职责大为不同。圣堂武士是教廷的战斗力量，牧师的圣光有着强大救治能力，祭祀负责传播信仰，而灰衣修士的职责是给予死者最后的安宁。

但是最终礼福是一道非常严格的礼仪，在《圣光全书》之中认为，为安抚死者的灵魂，最终礼福应该在白天进行，因为白天无所不在的光明才能够驱散死者因死亡而产生的所有怨恨和不甘。

现在已经是夜晚了，竟然还有灰衣修士再为亡者做最终礼福，这并不寻常。

士兵并不知道《圣光全书》之中对最终礼福的说明，因此之前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没有怀疑什么，现在艾萨罗一提，他也只是摇着头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麦克修士是埃菲城中资格最老的灰衣修士了，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吧。”

艾萨罗停了下来，对士兵说道：“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你去忙你的吧。”

“好的。”士兵不敢再说什么，将手里的提灯恭敬地交给了艾萨罗，行礼之后离开了。

艾萨罗走到那间房子门前，眉头微皱，房子里面活人的气息并不止一个。

笃笃！艾萨罗敲响了木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嘶哑的声音：“谁？”

“我是艾萨罗，来这里寻找谋杀案的线索。”艾萨罗平静地对里面说道。

木门慢慢打开了，一个老迈的灰衣修士走了出来，惊讶地对艾萨罗行礼：“贤者大人？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会过来这里？”

“我急需寻找一些线索，希望没有打搅你的仪式。”

麦克修士将艾萨罗让进了屋里面，说道：“仪式已经结束，但是亡者为大，贤者大人务必不要惊动死者的身体。”

“这是自然。”艾萨罗点点头，走进了房子，看到了里面的另一个人。

不是接受了最终礼福的老卡尔，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原来是你。”艾萨罗淡淡地说道，但是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是我，想不到你也来了。”站立在房间阴影处的黑袍人同样平静。

但是艾萨罗却并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躺在房间中央的老卡尔尸体。

黑袍人朝麦克修士挥了挥手，麦克修士便走了出去，将门关上了。

“你也知道了？”黑袍人走到艾萨罗的旁边，同样看着尸体说道。

艾萨罗声音有些微冷：“外人知道‘真理’的机会并不多，十年前的塞尔伦，十五年前的你，二十二年前的赛德洛斯，都有可能。库伯斯特，你觉得老卡尔是从谁那里知道‘真理’的存在的。

黑袍人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承认，这个人是我当年雇佣的冒险者小队成员之一，他之所以会知道‘真理’的一些痕迹，可能是当年见到了我手上的戒指吧。”

“我不行听你再重复一遍你当年做了什么！库伯斯特！”艾萨罗眼中罕见地出现了愤怒。“我只想知道，老卡尔在死前向谁透露了‘真理’的信息！”

面对艾萨罗的怒火，黑袍人却无动于衷，轻松无比地说道：“你可是深受埃菲人民崇敬的学府领袖，贤者艾萨罗，你控制情绪的能力应该不至于这么差的。”

艾萨罗冷哼一声，转过头盯着黑袍人说道：“所以我才十五年都没有进过法师公会，就是因为我怕自己在见到你的时候，会忍不住用魔法将你撕成碎片！”

库伯斯特轻轻拍手，说道：“不过你也低估了自己冷静，正如我现在就在这你面前一样，你却一直没有调动过任何的元素。你看，时间永远都是万能的，艾萨罗，终有一天，‘真理’之间的裂痕，也会在时间的修补之下完好如初，我们又可以聚集在一起完成我们的目标了。”

艾萨罗转身冷笑，说道：“是吗？你认为维德妮娜对你的恨意会被时间消磨掉一分一毫吗？库伯斯特，你肯定也知道了，维德妮娜已经离开了库珀郡，她的目的你很清楚。”

库珀郡是一个很古老的地名，当今任何一个国家和势力描绘的大陆地图之上，都不找不到库珀郡这个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名叫黑地的荒芜区域。

黑地遗国，灵魂法师的势力所在。

黑袍人闭上眼睛，隐藏了里面的痛苦。

“维德妮娜，哎，维德妮娜，如果当年我成功了的话，她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恨我？整个‘真理’的目标也会在我的手中实现。艾萨罗，当年错的人是你们，不是我！”

库伯斯特双眼猛然睁开，杀意腾腾。

艾萨罗毫不退缩地跟库伯斯特对视着，冷冷地说道：“是你的所作所为分裂了‘真理’，库伯斯特，你才是‘真理’的罪人！”

“是吗？”库伯斯特冷笑。

“我是‘真理’的罪人？那么十年前塞尔伦为什么会失败？他本来可以成功的，他可是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炼金术士！你呢，艾萨罗，你一手建立了学府，将学府的声望推到了整个埃菲的顶峰，但是一样要因为那些贵族的原因束手束脚，蹒跚前行。你觉得你自己还有多少时间？‘真理’又还有多少时间？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是老人了，一旦我们的生命走到终结，‘真理’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抹去，你的学府会变成为贵族培养战争机器的角斗场，法师公会会变成叛道者争名夺利的工具。我们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库伯斯特变得无比激动。

艾萨罗冷静的看着激动的库伯斯特，不为所动。

“是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但是‘真理’的时间却足够。库伯斯特，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走上这么极端的路吗？因为你除了自己谁也不相信。不相信我，不相信维德妮娜，不相信后来者。你认为只有你才是完成‘真理’的唯一希望，所以你孤注一掷。”

“而我不会。”艾萨罗转身离开了这间阴暗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