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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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幽深。

容卉在床上翻来覆去, 怎么都睡不着。下午的时候从裴寒家回来以后,容卉就觉得自己病了,写作业的时候想到的是裴寒, 吃饭的时候想到的是裴寒, 就连做梦梦到的都是裴寒。

她从床上爬起来, 抬头看着天花板,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裴寒。想着他的笑容,想着他的声音, 还想着他每次看到她时微微扬起的嘴角, 心跳是止不住地加速跳动, 脸蛋在微微地发烫。

这是她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一种不同于哥哥的感觉, 前前后后活了两辈子的容卉知道, 这种感觉叫喜欢。

下了床,容卉去了阳台。打开窗户,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凉风, 吹散了她的头发,也吹散了她那些混乱不堪的思绪。

阳台处有一把躺椅,一张透明的玻璃圆桌, 两三把椅子。

容卉靠在躺椅里, 一想起裴寒,就心跳如雷。她垂下眼睑, 抚摸着自己的心脏。明明知道她现在是一名高中生,首要的任务就说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

可有时候感情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迅速, 她自己也没想到, 会下意识地这么突然地喜欢上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还是不久前回国的裴寒。

前十几年她把裴寒当成哥哥一样地看待。可哪个妹妹看到哥哥滚动的喉结会吓得落荒而逃,她再怎么自欺欺人,再怎么骗自己。从今以后,也无法再把裴寒当成了哥哥那样的看待。

那是一种不同于哥哥的喜欢,而是异性间的喜欢。容卉知道这种感觉,既不想否认它,也不想扼制它,干脆坦而言之地接受了它。

但裴寒仍旧把她当成了妹妹,他看向她的眼神是格外的干净,不掺假任何别的杂质,始终以哥哥的身份一直照顾着她。容卉之前没觉得这有什么,可现在对裴寒起了不一般的心思以后,她就想着该用什么办法让裴寒知道她对他的喜欢,不是哥哥妹妹的喜欢,而是男人对女人,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可裴寒在感情方面似乎很迟钝,她记得有一次出去跟他一起吃饭,路过的好几个女生频频回头看裴寒,一个胆大的女生走过来要裴寒的联系方式,可裴寒却说直接没有联系方式。

拒绝地干脆利落,直截了当,让那个联系方式的女生脸色难堪地走了。

这样也好,还是让裴寒一直保持着原样吧?反正她现在还小,这方面的事情先暂时不考虑,一切等高考结束了以后再说。

如果途中发生了什么变化,那只能说明两个人最终没有缘分。没有缘分的感情,容卉觉得自已不会强求。

“咳咳咳”。

不远处一阵咳嗽声传了过来,容卉回头一看,发现容越站在了阳台外面,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卷起了一边的袖扣,露出了线条完美的手臂,戴着金丝框架的眼睛,手指夹着一支烟,正冷着一张俊脸不悦地看着她。

“哥哥。”

“你出来也不穿一件外套吗?现在外面冷,当心着凉。”

容卉跟容越的房间相隔很近,他们的阳台是想通的,只隔着一道墙。小时候,容卉睡不着的时候老是隔着阳台喊哥哥出来一起看星星。而容越十分宠妹妹,老是陪着小小的容卉一起坐在阳台外面数着星星。后来,容卉长大了以后,这种事情就逐渐变少了,最后一次都没有过这种行为。

他们相差了15岁了,即使容越有多么地包容着妹妹,可这15岁的年纪中间隔着几个代沟。慢慢地,慢慢地,长大后的容卉因为有些小女儿家的心事,反而比小时候的容卉要少粘着哥哥。

容卉眼尖地看到了容卉手里的那只烟,就蹙了蹙眉:“哥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吸烟对身体不好,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就算之前组乐队的时候,受到的压力比现在更大,容越也从未沾染烟跟酒。何况哥哥在清大教书,学校比起社会上来说,相对要干净很多。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容卉觉得即使哥哥有压力,那比起曾经在乐队里受到的那些压力来说,肯定要少很多。

他从未吸烟喝酒过,就算再难受的时候。他说过,吸烟喝酒就是间接地在浪费生命。以后,他也不允许妹妹找这样的男人当男朋友当老公。吸烟麻痹神经,喝酒误事,都不是什么好的生活习惯。

这是容越的偏见,也是他对未来妹夫严格要求的一个品质。

而今天一向把吸烟当成不良习惯的容越自己却独自站在阳台外面默默地吸着烟,容卉看到他脚底下熄灭的烟头,发现零零散散地加起来快有七八支。

这让容卉十分吃惊,她觉得哥哥肯定有十分十分烦恼的心事,不然绝对不会吸烟。

容越弹了弹手指上的烟灰,熄灭了手上还有的半支香烟,怕给容卉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又把脚下的那些烟头给挪到了一边,撒了一个小谎;“第一次吸烟,不会吸,我浪费了好几支香烟。”

其实,他一点燃,就无师自通地会吸烟了。

烦心的时候,容越真觉得香烟跟酒是个好东西,能麻痹神经,暂时让人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可是一旦清醒了,不愉快的事情并不会消失不见,它一直存在着。

容卉:“哥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给我说说吧,说不能我能帮你。”

容越可不想妹妹这么晚睡觉,导致第二天上学早起不来,就催促着她:“没什么事情,你赶紧去睡觉吧?”

容卉看到哥哥不肯把心事告诉自己,就赖在阳台上不走。

她走向阳台的那堵墙,像小时候那样的耍着无赖:“你不告诉我,你的心事,我就不去睡觉,我要爬墙去你那里。”

容越最怕妹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立刻投降了。

他隔着相同的那道墙,视线看向了远方,叹了一口气:“下星期一,你请半天假,和我一起去孟家吊唁吧?”

孟家?

难道是孟仲熙?

她一直知道孟仲熙患有严重的心脏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容卉对他的印象一直记忆幽深,那是一个脸色苍白却又英俊的少年,嘴唇的颜色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微微发紫。

他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平时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是冷淡又疏离,唯独站在舞台上,却是那么鲜活有力,仿佛整个人活了起来,激情四射。

容卉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在颤抖:“哥哥,你说的,该不会是仲熙哥哥吧?”

这些年,她身边上没有亲人,同学,朋友去世。这种感觉她未曾体会到,也自私地不想体会到这种感觉。

虽然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乃是人生所要经历的常态,可当听到孟仲熙去世的消息,容卉仍旧感受很伤心。

这些年她虽然跟孟仲熙没有直接接触过,可容越去朋友聚会的时候,总是带着她一起去,见过几次一起来聚会的孟仲熙。

当哥哥被别人包围住了忙着寒暄联络感情的时候,有时候会照顾不过来她。当时她人小又嘴馋,想要吃柚子怎么都掰不开。孟仲熙看到后,就把厚厚的柚子皮拨开,挑干净以后一瓣一瓣地递给她吃。

她至今仍然记得那个场景,孟仲熙待她十分温和,笑的时候眼睛是弯起来的,像弯弯的小船那样。

容越的神情有些落寞,眼神里含着几丝悲伤:“我以为他会活得再久一点,没想到他突然就这样走了。”

谁都知道孟仲熙有心脏病,可谁都希望他能够活在久一点,再久一点。谁都不想他就这么英年早逝了,但命运偏偏对他伸出了残忍的双手,扼制住了他的生命。

容卉忽然觉得世事无常了,她对孟仲熙的印象一直停留在10几年前。那个笑起来特别灿烂的小哥哥居然就这样去世了。

他跟哥哥一样,才不过30岁左右,一个男人正直最好的年纪,却这么走了,留给了亲人们多少的哀痛。

即便他的亲人知道他最后会离开他们,可等到真正离开他们的那一刻,容卉想他们的心情是崩溃的吧。

容越垂下眼睑,抬头去看向夜空中的那颗最闪亮的星星。在他眼里,仿佛那颗最亮的星星已经是孟仲熙的代表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说给容卉听:“仲熙是昨天突发心脏病去世的,当砚白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虽然我从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患有很严重的心脏病,不会跟正常人那样活到寿命就寝的年纪。可当我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时,我仍旧感到十分难受。”

容卉不说话,静静地怜听着哥哥的心事。

容越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难过:“我听砚白说,仲熙这辈子没什么有遗憾的,他最遗憾的就是当年没把乐队搞成全亚洲最具有人气的乐队。当初我们三个在圣彼得堡遇见的时候,彼此意气相投,仿佛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题,年少又赋有激情,说要组合成一支全亚洲最无敌的乐队。我们各自从不同的家庭走到了一起,也如愿地组合成了一支乐队。仲熙跟砚白这两个人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从来没有体会到什么叫做人间疾苦。就算他们一辈子无所事事,靠着公司给他们的分红也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可他们还是为了心目中的梦想,一起努力加油。最终还是因为我的个人原因让我们曾经年少的梦想无疾而终,如果当初我们的乐队已经成为了全亚洲的第一,我想仲熙也不会带着这样的遗憾去世。”

容卉听了,忽然十分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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