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预产期到了，父亲开车出了远门，不得已经母亲让我找来四姨来照顾她的生产。表妹刚刚一岁多，离不开四姨。好不容易哄睡着，四姨怕她一放到炕上，就会醒，于是让我抱在怀里，坐在热炕上。四姨照顾母亲吃完晚饭，借来架子车，十点多拉着疼痛不已的母亲和热心的候三妈一块去了乡里的卫生院。

看着热炕上的熟睡的玉立，再看看怀里的小表妹，我一动不敢动，生怕弄醒小家伙，我无法应付。虽然两腿酸麻，两臂酸痛，心却牵挂着痛苦不堪的母亲，盼望着父亲能够早点回家，主持大局。

“吱”房门被推开了，三妈嘴里念叨着：“灵童回家，神鬼让道！进门抖三抖，小鬼你快走，火盆烧，辣椒呛，受罪不落好！回家了，回家了！”门口火光缭绕，三妈来回跨着，嘴里不断的念叨，人却总见进门。

“三嫂，那我赶紧再到医院去了，你掌回去睡觉，多亏你了！”没见四姨人，只听见四姨的说话声随着脚步越来越远。

听到孩子回家了，我的心激动极了，多么想看看孩子长什么样，想知道是男还是女。然而，小表妹在怀里，我却不敢动半分，更不敢出声，伸长了脖子，不断向外张望着，盼望三妈能快点进门。

“三妈，三妈，你回来了！”

“奥，妈回来咧，你妈给你家添了个小妹妹！”进门的三妈一脸的笑容，她看看柜盖上的小闹钟，惊讶的喊：“哎，可介二点多了！怪不得人总想打哈欠！看，看，蕞家伙还嫚很，胖呼呼的，好的！这一路抱回来，还把妈抱着咧！”三妈笑呵呵，抱过妹妹，我惊喜的看着小家伙。

妹妹的眼睛紧闭着，两个小脸蛋圆圆的，皮肤红里透着粉，看得人心疼极了。想摸一下，却不敢伸出手。

“哎，慧娟，妈说把你姨家娃放呵，这个娃大咧，被窝里能睡，妈说你把你妹子抱上，这个太蕞咧，操心很，一不小心操心被儿把娃鼻子堵了，就麻达咧，你家蕞娃家看不来弦道！”

三妈放下怀里的妹妹，接过表妹，小心奕奕的把她放到被窝，盖好被子。我终于解放了，站起来，抖抖腿，摔摔胳膊，放松一下浑身酸痛，麻硬的筋骨。

“呵呵，慧娟，抱咧一晚上娃也不容易！不行，妈说你不抱咧，把娃就放到被窝，你就坐到娃跟前，操心被儿把娃包压咧，堵了，妈说你抱着也受不了！”三妈放好孩子，打个哈欠，一脸的困倦：“慧娟，那妈就回去了！”

“妈，你赶紧回，回！回去赶紧睡一觉！”我坐在妹妹身边，向三妈挥挥手。

“哎，慧娟，妈说你一个人得行？”突然，三妈回过身，一脸的不放心：“呵呵，一个大娃，哄咧三个蕞娃，满炕都是娃！娃尿了，你会换尿布吗？对了，还得操心月亮娃的胎便！哎……”疲倦的三妈欲言又止，哈欠不断。

“没事，没事！三妈，你回，你回，我能弄！”

“那妈就回去了，妈多少年都不熬夜了，才黑的瞌睡！妈说你要万一不行了，你就叫你四娘，她你四娘两个娃咧，你啥不会，就叫她！娃要是哭了，你就看看是尿了，还是扒了，……”三妈疲倦的挥挥手，边走边叮嘱，顺手闭上门，走了。

“叫四娘？”我心里苦笑一声说：“四娘如果能叫，还用得着我四姨远旺旺的来照顾我妈嘛！”回想起堂弟，堂妹的出生都是母亲跑前跑后，一人抵三，四叔：“三嫂，三嫂”叫的多亲，然而，眨眼便会忘记。打母亲，偷东西，从来不会手软。我真不明白，母亲心明口亮四叔，四娘的为人，为什么他们有难，母亲总是放心不下，一帮到底？！

“哇，哇，哇……”妹妹哭了，她的嗓子亮的不像一个新生儿，更不像是女孩子的声音。

我赶紧从炕头翻出尿布，解开孩子的小缛子，真是尿了。正换着，炕那头的小表娃醒来了，大哭：“妈，妈，我要我妈呢，我要我妈呢！……”

瞬间，我觉得自己一个头有俩个大，脚忙手乱，浑身是汗。一边迅速的给妹妹换尿布，一边用腿挡着爬起身的小表妹，嘴里学着猫叫，扮着鬼脸，生怕她掉下炕，摔坏了；更害怕她爬到妹妹身上，压着她了。玉立坐在炕头，冷冷的看着我一个人忙前忙后，一点伸手帮忙的意思也没有！嘴里不耐烦的低声骂：“傻屁！”头扭到一边，一脸的不屑。

“吵死了！滚！”突然玉立怒了，横眉冷对，冲着孩子们吼，那样子简直就是父亲的翻版。

小表妹吓愣，随之便是更加猛烈的哭声。生气的我不由得吼：“猪模样些！么蕞的娃，冲娃呐喊啥呢！像个她哥嘛！不哭，不哭，丫丫不哭！姐抱你寻你妈走！”心急如焚的我抱着小表妹，光着脚丫子，冲进漆黑的夜幕，顾不得害怕，顾得寒冷，顾不得扎破脚丫的危险，站在大马路上，向北看着，希望看到四姨拉架子车的身影。

漆黑的夜晚，猫头鹰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抱着孩子，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清晰的脚步声，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小表妹的哭泣声越来越小，紧紧的依偎在我的怀里，低声喃喃的说：“我要我妈呢，我要我妈呢！……”

“丫丫乖，丫丫乖，姐抱着你呢，你妈一时就回来了，一时就回来了！听话，不哭，不哭，……再哭，你听，大灰狼就来了！……”小表妹惊觉的向四周看看，重新钻进怀里，一声不吭。趁机摇晃着孩子，直到她一点点的迷糊过去。我快速的向家里逃回。

放下小表妹，揉揉酸痛的胳膊，刚松一口气，妹妹“哇”的一声又哭了。

小表妹睁开眼睛，大哭：“我要我妈呢，我要我妈呢！……”

“哭丧呢！这一晚上，还让人睡不睡了！……”玉立吼，焦头滥额的我迅速换完尿布，抱上小表妹，依照她的意思不断的穿梭在夜幕中。

天亮了，折腾了一夜的小表妹困了，终于睡着了。玉立不高兴的背着书包上学去了，而我却只有羡慕的份。看着炕上熟睡的俩个小家伙，我忍不住的说：“俩个坏蛋，害的姐上不了学！”嘴里不住的打着哈欠。

“嗵嗵嗵，……”耳边传来拖拉机的响声，父亲回家了。激动的我，迫不急待的大声喊：“爸，爸，咱屋添了个蕞娃！”

“得啥？”房外传来父亲兴奋的寻问声，一眨眼，便大步进门了，看了妹妹一眼，便蹲到盆子边洗手：“你妈呢？娃啥时生的？……”

“爸，你猜是男娃还是女娃？”看到父亲惊喜的面容，我爬在妹妹身边，神秘的问。

“生都生了，还猜的啥呢？你说是啥娃？”父亲擦洗着风尘仆仆的面容。

“爸，你爱男娃还是女娃？……”

“嗯，有啥爱不爱的，你说，你说！”父亲笑呵呵的，似乎有些不耐烦，然而，脸擦干净了，人静了下来，蹲在水盆边，吸口气，微笑着说：“还是男娃好！”

“哈哈，那咱就男娃！”听到父亲的心愿，我忍不住撒了个谎。

“得啥？”父亲惊喜的站起来，手里拿着毛巾，冲到孩子身边，亲了一口说：“好，好好好！慧娟，你先到屋操心娃，爸到卫生院去看你妈。”

父亲刚走，小表妹又醒了，哭哭涕涕又要找妈妈。怕吵醒妹妹的我跳下炕抱着小表妹赶紧向外跑。一路逗着她，哄着她，希望母亲她们能快点回家。

马路上远远看见父亲拉着架子车，四姨旁边走着，小表妹的眼睛更奸，老远便哭着喊：“妈，妈，我要我妈呢，我要我妈呢！”身子不停向前倾着。四姨快速跑到孩子跟前，接过孩子，心疼的问：“肚子饥了？回，回走，妈给你吃奶，妈给你吃奶！”

迫不急待的小表妹一头扎进四姨的怀里，啼哭着找奶吃。安顿好小表妹，四姨撇着嘴，惊讶的喊：“哎！慧娟，娃把你就整成这咧，连鞋都顾不得穿咧！三哥，那我就不进去咧，我直接回了，这个哭呢，我姐一晚上也折腾着咧，回去给弄些啥一吃，赶紧睡一觉。”

父亲和我真诚的挽留，却挡不住四姨的执着。母亲用微弱的声音说：“叫娃回，娃也一晚上没睡，丫丫也要吃奶，折腾她妈呢。回，回，姐说回去了，有你婆娘把你换嘎，你也就能休息咧！”

母亲进了房间，需要休息，头昏脑涨的我坐在厨房，烧着锅，给母亲蒸鸡蛋羹，耳边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你逃学了！你逃学了！”坐卧不宁的感觉搅的我难受极了，心里盼望着父亲赶紧从房间出来，操心给母亲端饭的事情。

“慧娟，你妈说她不想吃饭。你今个还念书去不去？一晚上没睡，……”

“我去呢！”打断父亲的话，我坚决的说。

“行！既然你愿意坚持，那你就去吧。”父亲犹豫的说，眨眼叹口气：“唉!我还想叫你去你大妈、二妈家，给nia说爸从彬县拉了一车煤，叫你大妈连你二妈拉上架子车，给她家都拉些煤回去烧，就准爸买车咧，给大家谋点福利！那你先给你四娘说，沃一个婆娘家的！”

“奥！”我嘴上答应着父亲，心里却奇怪极了。大妈，二妈，四娘都和我们家有矛盾，不说话，且总是我们家向她们送东西，从来也没有见过大妈和二妈家的任何好吃的。她们家谁家的经济条件都比我们强，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碳是多么金贵东西，几乎家家户户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去供销社花钱买回一点碳度过难关！父亲竟然让她们拉上架子车来我家拉碳来？然而，父亲的说话时的神态，那种满满的亲情却是让我莫名的有一种激动。

“四娘，四娘，我爸拉了一车碳，叫你给你提些碳烧去！”背上书包，看到房檐下满眼盯着拖拉机的四娘，我大声说。

“嗯？你爸叫我给我家提些碳？”四娘一脸的惊喜：“嘿嘿，那叫我提多少？”

看到四娘欣喜贪婪的样子，我的心里真是厌恶极了，脱口而出：“你提俩复笼，够烧就对咧么！”

不放心的我，转头又跑回家里，低声问父亲：“爸，你叫我四娘提多少碳？……”

“嗯！她提多少是提多少，有个啥嘛！……”父亲嬉笑着，一脸的无所谓。

“爸！爱提多少是多少，你光没见我四娘那个没拘紧的样子！……”

“嘿！看你咋说美的！沃成天偷咱的柴，芒上逮到谁家是谁的，你给个敞口话，沃来把你雾些碳提不完不收咯！”母亲斜着眼瞪着父亲用微弱的声音说。

“嗯，一个妇女家，一复笼一复笼的提，看她还能提多少！我不信她就么没脸没皮的。咱叫人提呢，她爱提多少是多少！慧娟，去，你赶紧上学去，顺便把你大妈、二妈叫嘎，叫nia都给她家拉碳来！”父亲的大度的样子，我实在想不通，却只能按照的话去做。

昏昏沉沉的坐在课堂上，心却坦然极了。不知道瞌睡，却也听不进去老师上课的声音，像个木头人一样，外界的喧嚣，热闹都好像和我没有关系，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肚子终于感觉到饿了。

“慧娟，你给你大妈、二妈说咧么？你四娘都给自己把碳都提咧，咋没见两个你妈来呢？”迎面的父亲一脸的不解。看着父亲案板边擦碗的样子，我的内心震惊了：父亲竟然下厨了！虽然厨房锅案井井有条，饭也熟了，却让我不习惯极了。

“爸，我说咧，我就按你说的给我大妈连我二妈都说咧，Nia都高兴很，……”

“高兴很，咋还没来？那怕是不好意思吧，慧娟，爸给你说，你去再把你大妈连你二妈叫嘎，爸是实心实意叫人占便宜呢，爸这些年，也没弄个啥，任个就准有车咧，日子有指望咧，爸也再没啥本事，给大家带不来啥好的福利，就只能给拉些碳回去烧去！就准是爸个心。”父亲说的情真意切，柔肠蜜意，几句话深深的触动了我内心深处家族的情由。

走在去大妈家的路上，我的心反复的回味着父亲说话的样子，亲情的震撼让我有一种愧疚的自责。我原以为，“大伯，大妈”、“二伯，二妈”仅仅是种称谓，他们是陌生人中的陌生人！“四叔，四娘”比仇人还要可恨！然而，父亲的宽容与慷慨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小气与卑微，他让我真正领略了什么叫做：“打断骨头连着筋！”什么是真正的“血浓于水”，什么叫做“亲情！”

不觉中，来到了大妈家门口：“大妈，大妈，我爸叫你拉碳呢，你咋还没去呢？我四娘都给她家拉过咧！”一进门，我大声给扫院的大妈说。

“得是得？呵呵呵，妈还给你哥说呢，你爸不当的，拉了些碳还要给大家伙都分些，自己挣个钱也不容易，还一天礼性很！妈本来就说算咧，不去拉咧，你可来叫咧！呵呵，你爸这一天实诚很！对，你先回去，妈这就来！”说着，大妈直起腰，招呼二哥去后院拉架子车，她满脸的笑容，和蔼可亲，不紧不慢的语速得体而慈祥，让我的内心有一种亲昵之极的感觉，怎么也和那个冷漠无情，小肚鸡肠的过往无法联系起来。

走在去二妈家的路上，我不断回想着大妈那慈祥的面容，得体、知恩的样子，怀疑自己冤枉了大妈的人品。然而，过年送冻肉，端蜜糕，哪次不是这个样子？一时间，我真的搞不明白，难道大妈与父母之间真的是为了那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而别扭？如果说别扭，为什么父亲和母亲的宽容与大度不能化解大妈心中那一点点的记恨？眼前的大妈慈祥而贤德，为什么？为什么？脑子里的“为什么”像雪花一样满天飞舞，而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由。

“二妈，二妈，我爸叫你拉碳呢，你咋还没去呢？赶紧的！”二妈家大门口，我一眼便看到二妈正坐在炕上拉鞋底。

“慧娟，你来咧！你大妈连你四娘家拉咧没？”二妈停下手里的活，笑呵呵的招呼我进门。

“我四娘早都给她家提过咧，我大妈正给我家屋走呢！就剩呵你家一家子咧！……”

“行，你先回，妈一时连你哥一垯就来咧，你二哥到地里给咱拔菜去咧！”二妈听到我的话，立马跳下炕，笑呵呵的送我出门了。

惦记着下午上学的时间，我一路小跑着回家，远远看见大妈和堂姐正给架子车装碳，父亲笑呵呵的站在一边，满手满脚都是：“装，装，装！”！车辕与车箱之间的空当处摆满了大块乌黑发亮的煤碳，箱板向后斜插着，空隙处也堆满了大块的煤碳，中间却是小块和细碎碳末。那感觉，一车抵三车还绰绰有余。外公家，五爷家相继来了，一个个像抢碳一样疯狂的向自己的车子里挑捡着最大量的碳块。

四娘站在傍边，笑眯眯的看着，一脸的不屑：“对咧些，对咧些，少拉些，看架子车胎暴咧！我才提了几蕞复笼，看你家都没良心的，非得把三哥买呵的碳都给拉完了才甘心？”一阵的爆笑霎时响起。

“嗨！老三，你这可真是到咧拉煤的地方咧，你看你拉的这煤就是好！黑亮黑亮的，烧起来都硬称很，焰又旺，又没烟！好好好！……”二妈来了，看到其它人的样子，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拿出一个蛇皮带子说：“哎，这架子车箱板滥咧，我拿了个带子说把车箱堵嘎！……“

“装，装，装！没事，你装，你装，有几个带子装几个！……”父亲挥动着手，大度的说。

大妈、二妈都装到了不能再装的程度，她们站在院子柔声细语的恭维着父亲，父亲满面笑容的站在前院，高声笑呵呵的说：“没事，没事！兄弟这几年也没弄个啥，任个就准有车咧，到了出煤的地方咧，就给大家都谋点福利！再还弄个啥嘛，也就这一点本事咧！……”

“哎！她三爸一天本事大的！到堡子弄啥都是人面前的人，你看过去生产队着，干部当咧个没停点点，国家这刚一搞活经济，你看nia就给自己弄个拖拉机！哎，不敢嫌，不敢嫌！……”大妈嘻笑着，站在车子跟前，满脸的恭维。

“就是的！弟兄四个就nia老三是个稍子！眼睛有水水很，啥事眼睛一看就明白，手又巧，又会谋划，放咱这直戳戳人，就是到了拉煤的地方都梦醒不着给屋拉一车煤！……”二妈抢着大妈的话说。

“哎，就是的！她三伯远旺旺的拉了一车箱碳，你看你家些，操心车脚子没气了！没拘紧的，大嫂会摆，二嫂会算，看你俩个雾一架子车煤能抵三架子车，只多不少！我早上就提咧五复笼碳，连你家角角都不如！”四娘一脸的醋意。

“哎，五复笼还少？……”大妈惊讶的笑着喊。

“不少，不少咧，你看你家房檐底雾个复笼大的连天官一样，……”二妈眼尖，指着四娘屋檐下那不一般的大复笼，笑着说。

“哎，哎，不是的，不是的！”四娘急了：“我就是你家么没拘紧的！沃是提柴的复笼！……”

“奥，奥，奥，提柴的，提柴的复笼！……”大妈和二妈不约而同的笑了。复笼沾满了黑碳，傻子也明白怎么回事。

背身的父亲不为然的笑着说：“哎，没事，没事！你觉得你吃亏了，你就再拿复笼多提俩呵，沃可有个啥嘛！……”

“那我一时就再给我提些！”得到父亲应允的四娘，嬉笑着，赶紧接过话茬。

“你提，你提！……”

端着饭碗的我看到四娘的样子，不舒服极了，走进房间，打算给母亲说说。

“慧娟，去，你把你爸叫进来！不是个仔么！你四娘没一点拘紧，成晌午到咱哇提碳呢，这会还把她主说的仁的！你爸光操心妈把饭吃了，就出去逛去咧，他能知道个啥，还给那个说叫提去！”母亲生气了，咬着牙，用手剁着窗户外低声骂：“真个都来吃大货来咧！我睡到房子就听外头连抢碳一样！一个个咋没说进来把娃看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