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章 我是誰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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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亂的現場比起炸彈轟過還要逼真,一張又一張的紙彷如像塵埃在迷惘的眼珠裡飄動,但我知道,這些紙沉重得無法產生任何浮動,那些都是我幻想出來的場景,而我只是試圖讓這樣氛圍有些喘息的空間。

我垂下手,泛黃信紙癱在我面前,字字珠璣與我脫離不了關係,我的眼角用力過度,酸痛感隱隱拉扯我的瞳孔。

即使努力避開信紙裡的字,可我卻能一字不漏地在心裡背誦那些字語。

其中一張信紙寫道─

(親愛的醫師:

我熱愛舞蹈,可天知道最近我的房間裡全是關於醫學的書籍,媽媽前天跑來我房間搜出一本關於骨骼架構的書籍,她很驚訝的問我是否改變志願,我不知道如何告訴她這些全不是我的東西,而且我很確定那也不是殺人犯會看的書,我太了解她了,她就是一個不用大腦的傢伙,喔,也許她正看著這封信,但又如何?

我討厭醫學的書,或許妳/你清楚我並沒有那樣的天分,我討厭血更討厭背書,但看到書上的標記,有一種感覺告訴我,也許我的聰明都是被奪去,因為一個腦袋並不大,但寫這信我只想求你/妳件事,聯考將至別在把我腦袋負荷在醫學上,我得考上最好的舞蹈學院,妳/你該相信自由舞動是多美好的一件事,我們要有更多美好的未來,我認為離開這個家是最好的方法,在這裡被炸得支離破碎前。

荷西)

殺人犯、醫師、狐狸精……到底還有多少角色曾經出現在我的世界裡呢?

喔,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從夢見爸爸後世界似乎都變了調。

不知道待了多久,直到聽見外頭傳來車子的聲音,我急忙將東西全塞回了盒子裡,原先想一塊帶走,可是我如果不想讓誰察覺我出現在這個家裡,最好還是別帶個礙手礙腳的東西,反正我就算帶著也沒有半點作用,信封上找不著收件人的地址,更別提郵戳。

我從臥室跑出來,確認現場並無特別撩亂,可我的速度顯然落後許多,這時許子漢與胡雅星已經走進家裡,他們現在已經沒有再顧慮我的感受了嗎?

「荷西,妳怎麼出現……?

他們看起來好驚訝。其實,說得更具體的模樣他們的臉上似乎有些驚恐,也許他們從未料到會有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

「我來找個東西,你們不會介意吧。?我說話的語氣就好像只是路過的一個人,非常輕鬆而自在。

「但是妳完全沒有連絡我們,也許我們可以好好坐下來聊一下。?胡雅星給我感覺像在譴責我,可她很聰明用了下一句話讓整個句子更為圓滿。

「我說過我拿個東西,這有必要告知嗎??我抬頭看著許子漢,這個時候我得讓他嘗嘗偷吃的下場,我也想知道他究竟會用什麼態度去處理這件事,一個是小三一個是還未離婚的老婆。

「我認為,不論需不需要告知,妳還是得禮貌性的傳個訊息告知我。?

我喉頭一緊,「我臨時起意,而且我只是想拿個東西就離開,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想在這個家在碰上你們兩個在一塊,這會讓我心情更糟。?我說。

「荷西,我真想知道妳現在講話這麼尖銳到底為什麼,但是我可以告訴妳,如果妳能告知我會回來,我不會帶著雅星一塊,因為我們怎麼說都是夫妻一場,沒必要把場面搞得這麼難看,但是現在妳給我的感覺實在很難受,妳不能因為一顆老鼠屎毀了整鍋粥的道理去評介我們的立場。?他真會說話,我差些就感動。

我看了他一眼,差些翻白眼,「你真是完美主義代表,但我不認為假如一鍋粥裡真的有顆屎存在,我真好奇你依然會如此淡定告訴我嗎??

許子漢上前抓住我的手,開口說,「荷西,拜託妳聽我說,這一切會走到這種地步並不能全怪我啊!?

我緊抿著唇,沉默不是好事,但我已經連罵回去的想法都沒有,我可以想像他只是想要取得我的原諒,但無論這中間有多少錯過的遺憾,我厭惡一個男人推卸責任的心態,那種感覺就像從後頭將人給推下山谷下道裡不相上下。

「不管你怎麼說,我相信維持婚姻是雙方的責任。?我說。

然後在我預備要離開時,許子漢冷不防地在我背後說了一句,他說:「妳太自以為是了,所以才一直以為世界是繞著妳而走。?

我也想回罵他,可那些話就像環繞音效在我耳膜撞擊著,刺耳的嗡嗡聲開始鼓譟在我腦海中,我聽見遙遠的地方有個聲音也說著同一句話,那是個女生的聲音,但很奇怪明明很熟悉卻又陌生。

她說:荷西,妳必須要知道世界並不是繞著妳轉動,妳唯一能依靠的僅僅是妳的意志力,聽到了嗎?

剛開始聲音是衝擊我的耳膜,當聲波鼓動我的腦袋時,我感覺體內有股熱源,即便我摀著頭盡量讓疼痛少些,但一片天昏地暗的狀態,還好許子漢急忙上前扶著我一隻手臂,才不至於讓我倒在地上。

「還好嗎?妳的臉色很蒼白。?許子漢說,他這樣舉動讓我渾身不舒服,而或許只有我能感受到胡雅星三不五時發出來的冷箭嗎?

我抽離他的手,微笑道:「我哪裡不好,現在我可是單身,最值錢的身分。?

也許我錯了,真正的贏家往往都是習慣看著那一張張錯愕的臉孔,我打開門,迎著同樣晴朗的天氣,我看起來好極了。

而我離開了,踏著沉重的腳步往前方繼續走著。

@@@

我不打算走回梁政鴻的家,只是走了好一大段路,也不曉得是否是今天陽光特別毒辣,背後濕黏的汗液讓我看來隨時都會被融化的感覺。

很慢的我才走到目的地,這中間花了我多少精力與時間,我無從得知,因為我的世界被顛覆了,即使我將那些信紙仍舊藏在衣櫥裡,只要沒人刻意去翻開,一切都會保留在原本的樣子,只要我不說……

我按下門鈴,許久才見媽媽出來開門。

「怎麼回事,這個時間跑來??

我握著媽媽的手,焦急的說:「媽,也許我真的是個瘋子。?

「孩子,誰說你瘋了,現在的妳看起來很好。?媽微笑道。

我狐疑的問:「真的??

「當然,我可沒發瘋,不是嗎??

我瞳孔晃動,即使是坐在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我依舊忐忑不安。

為什麼我心裡對媽媽的話持有懷疑?

而後,我替那份不安找了合理的解釋,我認為一切都是我太緊繃導致的結果,一切都像拆解炸彈不小心剪錯線,那顆忐忑不安的心跳聲就是最佳寫照。

嗤嗤─

廚房傳來肉在煎鍋上美妙的奏樂,隨後撲鼻而來自然是香氣,所以都說食物可以讓人心情變好,我知道,要是我能繼續沉醉在這一位撲鼻而來的香氣之中,除了好的念頭不該有任何越矩的事情再度發生。而且看樣子,我的確是把自己繃得太緊,如果我真的認識那些人,我根本不可能隱瞞家人。

等待之餘,我拿起桌下的相片翻閱。這本相簿始終放在同個位置,我知道媽唯一的嗜好就是看看過往的舊東西,都說人老就特別忘不了過往美好,但是爸爸都離開我們這麼多年,整天看著相片不會覺得特別感傷嗎?

我翻了幾頁,這才察覺全都是我的照片。

也許媽很想念我,她無時無刻掛念著我這個已經嫁出去的孩子。

我太差勁,以為全世界都把我給遺忘,到頭來真正愛我的人只有媽媽一個。

但這仍有些奇怪,即使小時候的樣子多可愛,我認為媽沒必要偏袒到只留下我的照片,這對荷娜一點也不公平。

和剛才心情截然不同,我的手指飛快在這一張又一張的相片游移。每張相片裡的我都有著不同的主題,小時候我個性活潑好動,有些背景是在家裡,好比有張我將腳套著爸爸的鞋裡,一臉正色地模仿生氣的樣子;還有另一張我拿著聽診器假裝自己是醫師,我記不得那聽診器是我從哪裡拿的,可顫抖的身體已經讓我手中的相片滑落在地,我的心臟仍瘋狂跳動,不明原有的是我很害怕。

嗡嗡……像是轟炸機剛從我頭頂飛過,我的腦海裡被這一連串迴盪的聲音給震撼住,赤裸的雙腳踩在泥濘之中動彈不得,我大聲尖叫,而這一回我的眼淚順著臉龐滑落下來。

不,那不是真的,至少我得知道真假差距在哪裡,照片裡的人的確是我,但為什麼我老是想起那一封封泛黃的信件,兩個不相干的事物卻不像我想像中的單純。

「荷西!?媽手拿著鍋鏟從廚房走了出來。

「媽??我依靠著僅有的朦朧視野,向著媽媽方向看去。

「天啊,妳怎麼回事??

「妳覺得我是誰??

「妳怎麼搞的,荷西。?媽輕扯嘴角笑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我不是荷西,而媽好像不是我媽,對不對??

「你現在是在說夢話嗎?我如果不是妳媽,我還能是誰。?

「……對不起,但是這本相簿裡全是我的照片,無論我怎麼想都覺得不正常。?

「妳是我的寶貝,這相簿放得當然是妳的照片啊!?

「也許是這樣,但是為什麼這裡卻看不見荷娜的相片,她─?

「荷娜在這裡不是嗎??媽笑著從地上撿起相簿,翻了幾頁指著某一張照片。

「不,我剛才沒看見這張照片,這裡全部都是我─?忽然之間,我愕然止住了話,這次我強烈地感受到這一切不合乎常理的現象。

我分明看見這些相片只有我一個,怎麼轉眼間所有人都浮現出來,彷如我剛才看到的是一個幻覺。

「看妳一臉精神不濟的樣子,?媽伸手撫著我的臉,說:「答應我等吃完飯後一定要躺下來好好休息。?

我只是點點頭,一切都是太累才會引起的多疑吧?

桌上擺著幾道家常菜,媽媽則是一臉心滿意足地看著我吃飯,彷彿我能吃飯是多了不起的事。

「怎麼不吃了??媽問著,筷子還夾著菜。

「媽,我可以問妳件事嗎??我的聲音很小,樣子有些彆扭。

「當然,傻丫頭。?媽微微一笑。

「爸呢??

「什麼??

「相簿裡找不到任何一張全家福,我記得有一張全家福照片,妳覺得特別珍貴,當初妳還─?

「我丟了,我相信那個人消失對我們才是最好。?

「為什麼對我們才是最好??

媽嘆口氣,「荷西,這麼多年就算我們不提那個人生活還是可以繼續過下去。?

「對,我知道這個家總是缺著男主人,但不管怎麼樣,妳都沒有資格讓他消失在我的世界!?

「是,但真正讓他消失的人是妳!?

我畏縮了一下,緩慢地開口:「什麼意思??

媽媽試圖收回那些話,只聽見她極力狡辯道:「看我說的話,可想而知我真的被妳給急瘋,才會胡說八道。?

我們的話突然結束在一陣冗長的靜默,如果那些話多少代表真相,只要我穩住衝動性格就可以從中發現其中端睨,但是沒有,我的腦海裡仍舊是一片空白。

媽捧著我的臉,說:「荷西,看著我的眼睛,難道現在妳連媽媽說的話都不相信嗎??

我搖搖頭,「媽,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知道,但妳必須記得我有多愛妳,就算天塌下來也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

「天塌下來......?我重複說。

在我獨自轉身想走回房間時,不知道是從哪裡竄來的聲音對著我說:現在妳想逃到哪裡!

我眼神游移四周,甚至跟身後的媽媽互相對視看著,我問她:「剛才媽有叫我??

「…沒有,怎麼了嗎??

「沒事,我以為媽在跟我說話。?我彷彿在安慰自己,即使恐慌已經讓我頓時腳步凌亂。

嘿,妳又想逃到哪裡去。

這一回我聽見耳邊傳來更深沉的聲音,就像從谷底裡傳出。

我身體緊繃在一塊,牙齒輕咬著下唇,但什麼動作也沒有。將那些聲音拋出腦海是我必須要做到,至少我知道那些聲音對我威脅性絕對不會少於我所能想像的畫面。

我已經開始邁開步伐,但那些聲音從未由我的腦海裡離開過,那些厚顏無恥的寄居者肯定瞧見我懦弱的一面,他們接連猖狂的笑出聲,將我逼到退無可退並不是他們的目的,我認為那些聲音讓我頓悟一點,我想我該去找韓醫師,現在必須就得去。

於是,我拿起手機撥號。

「荷西,怎麼了??

「媽,我必須要找韓醫師。?我焦慮的掛斷有重播一次,沉重腳步踩踏在地。

「韓醫師?為什麼突然要找他??

「這個……我等一下再告訴妳。?我已經將電話撥通,可奇怪的是媽媽突然衝上前將我的手機搶走,我又驚又慌的張著圓渾大眼看著她。

媽手中握著手機,穩著嗓音說:「別打了,現在妳只是精神疲憊。?

我抓著媽媽的手臂,歇斯底里的吼道:「不對,妳不知道我現在心情有多糟糕,好多……好多聲音在我的四周,陰魂不散……我覺得自己就要發瘋了。?

「我了解你的感受,但是妳也許可以等睡一覺,精神好些再決定該不該找韓醫師。?

最後我被說服了,仔細一想,媽說的並沒有錯,現在我的樣子肯定糟透了。

我的情緒緩和許多,再度邁著比剛才還要沉重的步伐朝前行,從客廳到房間距離並不遠,但我走的比以往還來得久。

我不認為妳逃避是對,也許妳只會助長那些傢伙的氣勢。

殺人償命,妳以為妳逃得了一輩子嗎?

「閉嘴,別再說了!?

我知道只要我忍著不說出口,根本不會有人發現我正處在一個瘋狂的境界,即使如此,那些從空氣竄入耳膜裡的雜音,除了打擊我最後一道意志力,連同我的認知都擊潰不起。

「荷西,妳冷靜點,這裡只有媽一個人。?媽說,一如既往的笑容。

對了,就是這個笑容,媽好像很久很久沒有笑過,至從爸爸去世……

我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混濁的畫面,我想把畫面拉得更近些,就在那一瞬間,和我想像不一樣是我覺得自己很快進入那個腦海裡,別問我怎麼進駐到裡頭,我想那大概也算是一種靈魂出竅。

「妳在做什麼!?

我還沒好好看清楚眼前這個地方究竟是出於何處,可在那停頓的片刻,我的媽媽從後頭衝上來,但是她看起來好年輕。

我認為我的沉默只是在了解到底什麼事讓她如此激動,突然間我察覺到手上握著冰冷的東西,我的心跳狂躍動著,這是怎麼回事?然後媽已經衝向我,她拼命搖晃我的身體,質問一切像是與我無關的事。

她悲痛的嚷:「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知道……?我喃喃道。

此刻,握在我掌心的刀柄傳來滴答的聲音,一顆顆如早晨露珠般的血滴落在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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